新华社四川芦山4月23日电(记者贾永、王玉山、李宣良)雨雾蒙蒙,小学老师杨洪庆骑上摩托车一路向南,赶往10多公里外的龙门乡古城村。
这是23日早晨,地震已过去72小时。杨洪庆的雨中之行,是为在那里等他的几名学生补习语文。古城村的孩子们并不在杨洪庆任教的学校就读,但“那里是重灾区,孩子们更需要老师”。
昨日下午,救灾部队为村里搭建了120多顶帐篷。终于踏实睡了一晚上的孩子们,一早就挤在村北废墟旁的帐篷里听课。挂在帐篷外的鸟笼中传出清脆的画眉鸣叫声,与帐篷内孩子们的读书声,催醒了这个雨中的村庄。
村前,大川河缓缓流淌,水泥路伸向山外;村后,大山连绵起伏。山清水秀的古城村是这次地震的重灾区,全村7个村民小组,95%以上的房屋受损。仅杨洪庆补课的月光三组,就有3人遇难,2人重伤。
村里到处是垮塌的房屋,一丛丛“月月红”挣扎着绽放在废墟中。
“留住了生命,就留住了希望。”说起两个外孙被扒出的经过,50多岁的村民高永建眼含泪水。
“听到我喊,村主任高全良、村民组长骆斌和邻居李永辉都不要命地冲过来,把两个孩子从废墟中救了出来。接着,我们又冲到其他倒塌的房中去救人。”高永建说,两个外孙一个两岁,一个只有9个月。直到两个孩子被救出,才发现骆斌的孩子被震落的吊灯砸伤,高全良的岳父被埋在了隔壁的楼房里。
村子里90%以上的青壮男女都在外面打工,高全良、骆斌和李永辉这样的“留守男人”成了震后救灾的顶梁柱。救援队到达前,村里所有被埋在废墟里的乡亲都被救了出来。
“他们仨是党员!”高永建说,村里的党员胸前都佩戴着“共产党员”红胸标,“每当乡亲们有难处,总是先想到他们。”
地震一发生,村支书骆正冲就跨上摩托车冲出家门,冒着余震一个小组一个小组巡查情况,招呼大家抓紧救人。震后救灾,村委会5名支委和留在村里的12名党员,个个都是主心骨。
救出乡亲后,李永辉从震裂的家中抱出准备打油菜籽用的彩条布,搭起了村里的第一顶帐篷,把4户外出打工邻居的老人和孩子安顿下来。家里那只养了许多日子的画眉鸟,也被他从瓦砾中捡了出来。震后当夜,这顶不到20平方米的帐篷里,挤进了30多个乡亲。
地震当天上午,一辆辆军地救护车就驶进村里,把村里受伤的人转送到了芦山县或雅安市。下午,食品和饮用水也开始送到村民手中。
“灾害虽大,人心还稳。”80岁的乡村医生高云和老人说,3名遇难者第二天就被抬到山上入土安葬。
骆正生老人就是被垮塌的房屋夺去生命的3名遇难者之一。20日傍晚,当骆大孝夫妇从成都匆匆赶回家时,父亲的遗体已被乡亲们从废墟中挖出,脸上的血污也被擦拭干净。
与骆大孝一样,古城村外出打工的村民,这几天陆续回到村里。看到家人被政府、军队和村里乡亲们照顾着,一颗颗悬着的心踏实不少。
懂电器的骆成东跑了几十里路借来发电机,为乡亲们充电、碾米;在外地当司机的高华锋开着车一趟趟进城出城,给乡亲们采购急用品……更多的打工者加入到自救互救队伍中。
22日下午,正在古城村采访的俄罗斯全国广播公司苏迪明告诉记者,与汶川地震时他看到的一切相比,政府和受灾群众都从容镇定多了。
震后第4天的这个雨中早晨,在这个震中的古老村庄,一个个心手相牵的朴素故事仍在接连发生:村民朱伟左一瓢右一碗给邻居送去刚碾好的大米;拖着残疾右腿的留守老人骆红英从废墟中掏出干柴,为同一个帐篷里的老人孩子熬上一大锅稀粥。
灾难已经发生,生活仍在继续。即便遭遇地震的浩劫,山里人依然保持着早起的习惯,聚集在大树下的乡亲们,摆起了“龙门阵”,思谋着未来的日子。
骆大孝和妻子高开燕在是走是留之间,一时拿不定主意。上大学的儿子还等着他们打工挣学费,但出去打工,家里垮塌的房子就来不及重修。 56岁的骆大斌想着过段时间带着妻子重回新疆。离开工地时,公司为他们夫妇和另外26名来自震区的农民工租了大巴连夜从库尔勒送到乌鲁木齐的机场,又免费提供了回成都的机票。受伤的儿子正在解放军第37医院慢慢康复,家里的一切都让他放心。“经历过事情,才知道还是好人多。眼下工地正缺人手,回去也算是感恩回报!”
春雨滋润着嫩绿的秧苗,待漫山遍野的油菜收割,一年一度的插秧就要开始。
尽管花了20多万元刚刚盖起的两层新楼在地震中开裂,但李永辉仍然对生活充满信心。望着田里的秧苗,这位当过3年兵的老党员说:“山里人就盼着有个好收成,我们有的是力气,日子总会好起来!”
细雨淅淅沥沥。杨洪庆还在帐篷里讲解着课文重点。李永辉用地震时摔坏屏幕的手机走近帐篷,把孩子们的读书声和画眉的鸣叫声一同录下来。
“发给在外地工作的女儿,让她听听家乡灾后早晨的希望之声。”李永辉说。